谈到涩泽龙彦,人们的第一反应可能就是“暗黑系”。渊博到可怕的知识面,最喜爱的是骷髅头,讲起天马行空的故事来,总有那么一点说不出的诡异感,可以说是如今日本“暗黑风始祖”,倒很是符合泉镜花那轰轰烈烈、瑰丽繁华的想象。故而,《唐草物语》能够获得第九届泉镜花文学奖也就不足为奇了。
《唐草物语》,究其题名“唐草”,涩泽龙彦解释说那是一种古典的阿拉伯花纹——斜斜密密地交织在一起,彼此牵连,如同他在这本书中所涉及的各种传说故事:《海市蜃楼》中秦始皇和徐福之间的交集,《三个骷髅》中日本花山院在安倍晴明的帮助下找回前世人生的奇谈,《鸟与少女》里沉迷于纯粹形态的欧洲画家乌切洛和一个不知名的少女之间的纠葛……天南海北,贯穿古今,看似没有任何联系的漫谈,却在无声无息之间,彼此交缠,透露出一种独特的艺术理念。
这种独特的艺术理念映射在他的字里行间,即表现为一种特立独行的叙事手法,特别是他的叙事角度。一般我们在讲故事的时候,采用两种角度:上帝视角和人物视角。前者在我们小时候就已很是多见,比如西方的《格林童话》,比如中国古代的《史记》,讲起故事绘声绘色,扩写的内容涉及各色人物的心理动作,揣摩得也极其恰当。而后者则多出现在如今的小说之中,充满了真实感,仿佛读者成为了故事的玩家,一点一点触摸故事的真相。
但是,涩泽龙彦则完完全全地抛开了这些——它把故事进行了一种奇异的切分,给人一种纪录片的视角,而他在其中担当的是讲解员的角色,甚至还会插叙自己过去的记忆和经历。比如《海市蜃楼》中,涩泽龙彦明明在添油加醋地讲解着徐福意图说服秦始皇让自己去找海上仙山的心理活动,却下一秒又开始回忆自己曾经相信草丛中有遗失的钻石的片段。而更奇怪的是,读者却很难感觉到这种插入的生涩,相反更多的是古今相通的奇妙。
当然,叙事手法只是对艺术理念的一种辅助。《唐草物语》中最奇妙的精髓莫过于,涩泽龙彦可以轻轻松松地从一个在普通人眼里没有任何意义的古老传说之中,挖掘出相当深刻的思想意味。就拿其中的一个短篇《女体消失》而言,他讲到有关日本古代著名文人纪长谷雄的怪谈。相传纪长谷雄曾和鬼下棋并战胜对手,战利品是一个高贵美丽的少女,但要求是一百天之内决不可与她行房中之事,不然会发生追悔莫及的结果。
读到这儿,想来一般读者都能猜到结局,可是结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涩泽龙彦花了很大力气描写的这一白天之内,纪长谷雄对于性与女人的思考。文中说道:“难道那女人是鬼所创造的类似人类形态的幻影吗?……在脑海中幻想她赤身裸体的姿态,甚至让阳物随心所欲地勃起的我,难道不是在以幻影的幻影为对象吗?幻影的幻影。”艺术似乎总是与性撇不开关系,而此处“幻影的幻影”着实让人回味不尽,就像涩泽采用的“叙述的叙述”一样,“幻影的幻影”不由地让人想到希腊神话中的变成水仙花的那耳碦索斯,纪德曾说过:“那耳碦索斯是人的自我,在时间的泉水里发现了映影,这映影,便是艺术,是超自我的自我。艺术不能完成真实,不能实际占有,只可保持距离,两相观照;你要沾惹它,它便消失了,你静着不动,它又显现。”相比较之下,故事中的少女似乎成了这样的一种艺术象征,而艺术虚无缥缈的特质,导致没有人可以真正得到她,不然就只能化成结尾中”“湿淋淋”的水了——有实感却又无法真正地握在手中。
来自: 宋薇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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