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琴:埋葬在故里的月光

读罢,我怅然地望着远方。在意识朦胧间,我又一次回想起那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村庄。

——题记

这是一本让我读着读着,就想要落泪的书。仍记得,好几年前人们就在思考:城乡变革究竟给村庄带来了什么?在这本书里,作者或许并没有讲述所有的变化,但我依旧能够感受到,那小小的村庄发出的些微历史的叹息。

塔尔坪,在“我”的心目中最大的意义,就是它见证了“我”与所爱的亲人之间的生离死别。在村民的一次次谋求生计的樵采里,在树木一阵阵无声叹息的告别中,炭笔在小屋的墙上画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迹,在困苦里长大的孩子,终究背负着故乡的期盼,走向了远方。这是独属于乡村经受城乡变化的一种阵痛。

人为死而生,亦为生而死。这是一个跳不出的无限循环。

在《我有一棵树》里,树就代表了生与死:在人活着的时候,人们将树的用途挖掘到极致;在人死去的时候,棺材就是下一辈子的家。而“我”,也是被父亲养育多年又砍伐的木头。父亲,扮演着一个樵夫的角色,他把自己的生命融在树里—他的信仰就是树。甚至在他多病的老年,他靠睡在棺材里,治好了一些病。在作者的笔下,故乡充满了一种灵性,父亲则是这种灵性外化于形的载体。

多年以前,哥哥带着对圆满未来的憧憬,背着“隆重”的送别礼,领着他第一次去淘金的幼弟,浩浩荡荡地走向了死亡。他布满疤子的身体换来了八百块,也就是那个年代里的十六克黄金,可到现在,它只值不到三克。然而,在他们所在的那辆侧翻的汽车上,却运着满满一车的、甚至碾不出一两金子的金矿石。在往昔的岁月里,贫苦的人们到最后,只能无力地走向死亡,这是村庄的宿命。

我不由想起了我的故乡——它裹携着血的暗红和泥土的腥,埋葬着在此扎根的生命。

早已记不得是多少年前,我蹲在爷爷担稻谷的竹篓里,炎热的风里夹杂着秸秆的清香,让我微微地沉醉。那个时候,没人会想到未来城乡的变化,会多么令人措手不及。

后来,我那被土地束缚了一生的爷爷奶奶,在城乡交流的浪潮里,被波涛无情地拍打着。他们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在车流汹涌的县城里,他们甚至不敢在绿灯时踏上斑马线。他们的腿脚颤微微地,踩在灌注了水泥的地上,张着嘴,大口地喘息。“呼——呼——”他们会抚着衰老的心脏,说:“这里不踏实,我要回家。”

在水泥以百米甚至千米的速度,侵占着蜿蜒的乡村小道的同时,城市里也迎来了一大批的农民工大军。他们浮沉在霓虹灯下的人群中,就像乡间随风的蒲公英,一样的无助。他们盼望着衣锦还乡,却也惧怕着命丧他乡。毕竟他们的根埋藏在数千里甚至数万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庄的角落里。在这热情又冷漠的城市里,他们迷茫着、惧怕着。

人们眷恋着故土,却也贪慕着荣华。故土像是月光,洋洋洒洒地穿过层层枝叶,变成碎在地上的盐巴。它宽容地养育着土地上的子民,用抔抔黄土,掩盖掉副副棺材。最后,它自己也会被钢筋水泥无情地埋葬。

而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请别忘记我的村庄。

作者:西华师范大学 张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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