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成年后无法解决的困惑和障碍,都可以在童年期找到成因和答案。只是,当我们明白和了解这一切,童年已经无法回返,更难以修正。
图 | 《欢乐颂1》
六一儿童节到来之际,长江文艺出版社连续推出三期特别策划,一起聊一聊和童年有关的回忆,以及适合大儿童和小儿童们读的书。
今天我们先从不那么快乐的童年回忆聊起——这却并不是因为悲观丧气。
弗洛伊德的童年创伤理论认为,我们成人后都在有意、无意地创造着早年类似的创伤体验,为的就是满足当年那个孩子的期待:“我一直在等待当年的那个人,可以用不一样的方式来回应我。”
著名作家殷健灵说:我们都是从儿童而来。童年,那无数的日子和片段已无声地消逝在时间河流的深处。它们完全消失了吗?不,它们悄然埋藏在潜意识的罅缝里,或许有一天,再不经意地触动我们已然平静的心湖。
不论我们主观上是否能意识到,童年创伤都是以不同程度、不同形式而存在的,也正因此,才有了殷健灵的这本布满创伤的治愈之书——《访问童年》。
《访问童年》有一种神奇的治愈力量,仿佛将读者带入了心理咨询师的治疗室,读者负责倾诉,殷健灵负责倾听、记录、提炼与治愈。书中二十六个极具共鸣度的故事,来自二十六个不同年龄和身份的普通人的叙述,受访者的年龄跨度将近一个世纪(最年长的出生于1922年,最小的出生于2005年)。
殷健灵说,“访问童年”其实是访问一个人的精神故乡,这不仅是因为童年决定一生,更因为,一个人毕其一生的努力就是在整合他自童年时代起就已形成的性格。人的一生看似是走向遥远的终点,本质上却是迈向生命的原点。通往童年之路,就是通向内心和自我之路。因此,对于本书中的受访者来说,在某种意义上,接受我的访问是痛苦的,也是勇敢的。因为他们需要具备足够赤诚地面对自己、同时也面对他人的勇气。
我们将从别人的故事里读到自己,那里有人生的源头,那里也有重新出发的路标。
| 《欢乐颂1》
樊胜美在亲密关系中不断受到原生家庭潜移默化的影响
“我用半生时间来矫正那个孩提时代的我”
(节选)
受 访 者:邱燕云
职 业:律师
出生日期:1973年
“在许多次碰壁后,我才不断地重新认识自己”
我离开了父母之后,才意识到,父母的素养、成长的环境已经渗透到我的骨血里去了。妈妈给我灌输的东西影响了我,让我走了不少弯路。在许多次碰壁后,我才一点一点清醒,不断地重新认识自己。这个过程很艰难。
我大学的专业是法律,学法律的人讲求客观,能认清别人的优点和缺点,也认清自己的劣势。可是,那些已经存在的东西,有些能改,有些改不了。我十八岁以后的人生,一直在修正那个十八岁之前的自己。
这个十八岁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呢?
我在一个封闭的大型企业长大,十八岁以前,几乎没有机会离开那里。我的父母是工人,家里除了我,还有一个弟弟。我小时候对未来没有思考,因为见识甚少,也就不会对自己有规划和期许,只想着,把眼下的书读好,把今天的作业写好。除了课本,能读到的只有小说。父母有借书证,他们去图书馆,按照自己的口味给我借各种文学杂志,《收获》《当代》《小说月报》,那是我读中学时候的事了,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书却很少读到。
我生在一个节俭的家庭,穿衣服自然朴素,学习用的东西也节俭。上美术课需要买水彩笔和颜料,别的同学都用十二色的水彩笔,我用的是六色的,水彩可以调色,但水彩笔没有办法调色。于是,同样一幅图,别人画得颜色丰富,我的却很单调。我很想问别的小朋友借,但自尊心不让我这么做,心里却涌起很深的失望和自卑。不知为何,当时那种灰色的心情我记得很牢,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父母也很少和我谈心,他们给予我的,是简单的教育,或者是负面的批评:怎么只有70分?别人如何如何……他们不习惯和颜悦色地同孩子说话,觉得只有指责或者训斥才能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我有了女儿以后,经常会抱抱女儿,因为我想让她知道,我真的很爱她。我小时候,做错了事,父母都是以打和骂来处理,很少会和我讲道理。我是在父母的打骂中长大的。我至今很排斥和妈妈的亲密,甚至很反感和妈妈拉手。也许因为我从小被打得太多、骂得太多吧。我对父亲的感情好一点,至少,他比较温和,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我能感受到他为有我这样一个女儿而骄傲。
我后来想,父母应该也是喜欢我的,但他们却以相反的方式来表达他们的感情。直到现在,我每两星期去看父母一次,见到他们也没有太多的话说。那是出于责任,而不是发自内心的需要。
幸好,我在成长中缺失的爱,在婚姻中得到了弥补,否则我该多难受啊。而身为人母的我尽力避免着父母对我的教育中所犯的错误。我对女儿的态度是平等的,她会对我说,妈妈你说话口气又不对啦;我错怪了她,她会说,妈妈你太急躁了;我承认错误了,她会很感动,过来抱抱我,亲亲我。
| 《都挺好》
饱受原生家庭困扰的苏明玉,这一路历经的起起伏伏里,还好有一人相伴
“出去散步,我很刻意地走在父母两人中间”
我六岁那年,弟弟出生了。父母的欣喜挂在脸上。我能感觉到父母对弟弟的偏爱,觉得自己受冷落了,但我不会因此而迁怒弟弟,只是暗暗失落而已。爷爷奶奶也喜欢弟弟,有半年时间,他们把弟弟接到身边去。弟弟不在家,我感到很开心。晚上,吃完饭出去散步,我就很刻意地走在父母两人中间,心里甜蜜地觉得——我们三个人是整体。
弟弟是很聪明的孩子,我读书成绩好则是靠用功。妈妈经常不屑地说我,你呀,只会死读书,笨得很。我想,原来,我考得好,那都是背出来的,靠用功得到的。所有的小孩子都在意别人对自己是否聪明的评价,即便成绩好,但只会死读书那也是很丢脸的。于是,我一直认为自己很笨。工作了,我也觉得自己笨,认为自己很难胜任工作。直到遇到了一位前辈,他一直说我聪明,夸我思路清楚,在实践中,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笨。那时候,我已经二十多岁了。
有那么一幕,一直镌刻在我的记忆里。那时,我已经上高中了。有一天,我去上学,碰到同年级不同班的一个女生,她和妈妈一起去学校,她妈妈是我的化学老师。她们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我见她亲密地勾着她妈妈的手臂,身体紧靠在她妈妈身上,头也挨得很近,两个人边走边说着话,她妈妈还不时伸出手去揽住她的肩。我放慢了脚步,一直在后面望着她们的背影,那是一种羡慕和心疼交织的感觉,我想不起自己和妈妈有过这样的交谈,更想象不出自己和妈妈会像她们母女那样亲密。
我对父母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种——惧怕,不敢无所顾忌地说话,更不敢有自己的主张。有一次,我去爷爷奶奶家玩,他们留我吃了晚饭才回家。后来,我回到了我家楼下,遇见妈妈,她问我:“晚饭吃过吗?”我不敢说我吃过晚饭了,因为他们事先并没有允许我可以在爷爷奶奶家吃晚饭。听了妈妈的问话,我低着头支支吾吾。送我回家的爷爷在一边代替我说:“吃过了。”
| 《都挺好》
苏大强这个父亲让人恨得牙痒痒
上了大学,天地比过去宽了,我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有那么多弱点。比如,为人处世,我从父母那里获得的思维定势是斤斤计较,但是与人计较总是让我碰壁,也败坏了自己的心态。我还意识到自己说话很冲,很直接,我的情商比别人低,那也可能受了父母影响,他们就是用这种语气和态度说话的。我慢慢意识到,我这样说话,会伤害别人,人家会不愉快,正如父母这么对我说话,会令我沮丧一样。于是,我努力让自己好好说话,预先考虑别人的感受。当我这么努力了,我发现,一个人的情商是可以提高的。与人交往时,不求回报,不计较得失反而更令自己愉快。只有碰壁了,走了弯路了,才知道反省,但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就这样,我一直在进行着自我教育和自我矫正。
尽管如此,但我并不责怪自己的父母。他们本身没有受过很好的教育,我妈妈在农村长大,只有小学毕业。我对他们更多的是感激,他们勤俭节约,尊重知识,他们以自己有限的认知尽了最大努力,给我借书,供我读大学,与他们同时代的父母相比,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们只是没有能力给予我更加清醒和明智的提点。
那个时代的父母可能都是那样的。小时候,我接受所有的现实,我连逃到楼下出走的勇气都没有。父母打我,责骂我,哭一哭,也就过去了。我没有判定过父母的对错,他们的言行对我来说就是圣旨,不得不全盘接受。
小时候的我,麻木、迟钝,并没有那么多感伤。长大了,深埋心底的委屈才会一点一点泛起。我才会反思,如果有更好的环境,也许就不会走那么多弯路。可是,自我矫正是有限的,直到现在,我还是难以改变性格里的缺陷,还是会控制不住地言语伤人。于是,我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孩子,爱她,不将她和别的孩子比较,她会比我走得更好。
如果面对童年时候的自己,我想对她说:你真的……不容易(哭),在外人看来,你很光鲜,可是你把那么多的郁闷和委屈都藏在心里,你无人可诉,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殷健灵:长大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曾经尝试着侍弄植物,但每每失败。那些千姿百态的花草,习性各个不同:有的喜湿向阳,有的耐旱喜阴;有的耐风霜,有的需温热;有的能忍受瘠薄,有的非得沃土伺候;有的独枝孤傲,有的花团成簇;有的生命力强健,有的弱不禁风。那些花草,初来乍到,总是光鲜亮丽,可是往往,日子一久,眼见着它们渐渐委顿和萧索,直至最后,只剩一盆枯枝败叶……便不无悲哀地想,徒有一腔热爱,也是力不能逮,无法让那些娇嫩的花枝保持得更长久。
花草尚且如此,何况有思想、有感情的人。
小孩子生性各个不一,脆弱得如同花草,有些父母对待孩子就如同植物或者动物,以为提供一些日常的供养,便能将孩子轻易养大。邱燕云成长的年代里,这是大多数父母的认知,一是因为物质条件所限,二是因为认知所限。他们也是徒有一腔热情,却未必具备足够的能力。那些孩子成了人,或许也能拥有健壮的体魄、令人赏心悦目的样貌、美好的前途,然而内里的盘根错节、纠缠困顿,大概只有自己知道。
我是邱燕云的同时代人,年少时曾经彼此相识。她羡慕我有比她优越的成长环境,以及更加善解人意的父母。然而,我的成长同样不容易,正如邱燕云郁积心头的委屈,我的心中也有一块不足为外人道的空缺,那是依凭他人的力量无法填补的,唯有靠自己——或许,每个人都要用日后的人生来弥补孩童时留下的遗憾。成年后,遥望那个曾经在人生起点上蹒跚学步的自己,你会清楚地看见,那条路上遍布多少障碍与荆棘,你必须在一次次绊倒后,学会规避和跨越。而那个超越了自我的新我,才有能力做合格的父母,去护佑孩子的成长。
——然而,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也没有彻底完满的人生,你的孩子也将在遗憾中重塑自己。这并不可悲,正如泥泞诞生了跋涉者,遗憾与痛苦也让成长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美。
一个人毕其一生的努力
就是在整合他自童年时代起就已形成的性格
三代人共读
直面童年创伤,治愈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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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问童年》 | 殷健灵
| 内容简介
《访问童年》是作家殷健灵在深入调研、大量采访的基础上全新创作的一部作品。通过再现受访者对童年重要事件的回忆,阐释出童年的经历对一个人一生的深刻而久远的影响。
作品中受访者的年龄跨度将近一个世纪,他们的童年小史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国近一百年的时代变迁,更蕴含着不同时代和地域里孩子们的心灵和感情:虽千差万别,却异曲同工;虽幽微渺小,却丰富而广袤。我们可以从他们的故事中找到自己的精神故乡,找回初心,发现真实的自己。
| 作者介绍
殷健灵,儿童文学作家,1989年开始写作。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纸人》《野芒坡》《千万个明天》《月亮茶馆里的童年》《轮子上的麦小麦》《1937·少年夏之秋》《天上的船》和《甜心小米》系列,以及散文《爱——外婆和我》《致未来的你——给女孩的十五封信》《致成长中的你——十五封青春书简》等。
殷健灵的所有作品中都隐藏着一个内核:成长中的心灵。她擅长以精微之笔探悉儿童与少年隐秘曲折的心理世界,揭示独到的人生发现,被媒体誉为孩子和家长共同的“心灵知己”和“成长摆渡人”。
除了《访问童年》,殷健灵新作《帆》同样涉及“原生家庭的伤痕和与童年和解”的命题。
一场打通大洋此岸和彼岸的畅聊局
一次破防但治愈的ASMR
谁又不是在人生的漫漫长路中寻找自己呢?
亲子共读,女孩成长,一起追索自我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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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 | 殷健灵
| 内容简介
本书为作家殷健灵的少儿长篇小说新作。
作家在新西兰当地生活考察和查阅了大量新西兰华人史的基础上,幻化出跨越百年的传奇故事,从容地将时空转换在笔端,娓娓道来遥远的从前与天涯海角,追忆似水年华,诗意地讲述了几代人的成长故事。小说以当下和百年前两条时间线为经纬,通过书写移民新西兰的中国女孩们的传奇人生和心灵波澜,深层次表现异域华人族群的身份认同和文化认同,折射出新西兰华人150年的历史,深入探析追寻家国之根和自我之根的人生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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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编辑 胡冰倩
责任编辑 吴蒙蒙
审 核 阳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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