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两部古书看起来原创度低,常常被质疑。但丝毫不会撼动这俩书的经典地位。很多人对比之下要怀疑,凭啥,简直近乎抄了一半甚至一半以上……
这两部书分别是北宋司马光主编的《資治通鑑》和南宋朱熹的《詩集傳》。我谈谈我的理解:
一、古人得书极难
今天一个普通业余爱好者拿出两千元,至多五千、一万元人民币即可置办基础典籍排印本。而古人,宋以前基本上抄书,宋以后也仍有抄书。而到了明代,宋濂还写《送东阳马生序》,到清代,袁枚还在写《黄生借书说》。杜泽逊教授分析,古人不是懒不是笨,是真的得书极难,所以有时候举国之力修典,还经常保留空白书版。
二、古人抄书亦难
而有机会进入皇家藏书楼阅读皇家典籍的人本身就是优中选优,其中包括我们知道的两位司马氏先生——司马迁和司马光。然后他们在已有的学养基础上继续围绕一个核心目的删择材料,重新统摄进一个新的体系。
司马光被质疑原创度低多一些大概是因为西汉年代久远,自《史記》问世,很多原始材料随之散佚,我们看不见,就无从知道抄的程度。只有先秦的还在,我们还能看见,对比。
司马光所在的朝代书籍传播相对有了翅膀,而在他之前就已经定型的经典则仍在传世,对比之下我们会觉得重叠率很高。进而产生“抄书”的错觉。何况这种大规模编撰,就是单纯抄,自己都很难检查第二遍。何况不可能单纯抄,古人的眼光和学养那么差。
附一张关于《資治通鑑》开头写智伯的原因:
三、编的眼光和价值
且不说《資治通鑑》和《詩集傳》,就是《昭明文選》,除了序言应该没有一个字是昭明太子写的,但在南朝这个难以观览诸书的年代,在文学没有被发现的时期,纯粹的编也是功德无量的,可以让想学习“事出于沉思,义归乎翰藻”篇什的人避免搜罗之劳,何况编包含他的思想、他的审美。
看司马光的编书,好像据不完全统计他看的材料可以堆两间屋子,而他用一个主导思想和一种一以贯之的体例把两屋子甚至更多的材料“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地编撰起来,看似简单,即便在今天也需要眼力和坐冷板凳,何况在北宋时期。
即便是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似乎还没有什么好的诗文选本,或者有,但竖排繁体的规格甚至名目都不为百姓所知,只是学院派,或者就是自己去看全集,在全集里面搜罗精品,而仅仅中国古代文学名家全集,中文系就没几个人能看完,何况业余爱好者?因此直到今天,《唐诗三百首》《古文观止》不也是满世界都是吗?
四、网罗宏富,体大思精
能通读二十四史一遍都尚需学养和宏愿,何况是比较理解甚至理出线索之类。所以《資治通鑑》是以司马光为首的几位北宋史臣用自己的史学眼光把不同类型不同时期历史材料消化吸收后重新熔铸的一部力作,现在很难有这种不追求原创度,不标新立异但扎扎实实沿着既定目标勇毅前行的学 术 项 目了……
有时候人们为了所谓新,甚至不惮于自欺欺人。不仅自己推理过程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还要强求别人认同。借《四库提要》八个字,这是“网罗宏富,体大思精”之作。何况把两屋子甚至更多材料压缩成294卷本身就是极具挑战性的工作啊。
五、《詩集傳》的隐藏功力
和《資治通鑑》一样,朱子明明知道《毛詩正義》是传世文献中的重要文献,不会失传,他不怕后世笑他没几句话是自己的吗?
实际上他一点不怕。看《毛詩正義》就会发现,一首诗连篇累牍的注疏看得一眼望不到边,朱子竟然把它简化到一页就能翻过一首诗的程度!他把所有的复重和冗言都删了,加上一部分精微处的串讲(这一点我还对比不够,不确定是否原创)保留了最重要的训诂和极个别有重要参考价值的异说。这些都是需要眼光和功力的,不是细细揣摩过,你根本不能判断哪些材料该留哪些该删。甚至你根本不能理解。
所以看起来古人过不了查重的学术著作,都不仅具有得书不易时期代人寻检材料的时代意义,还具有表明学术去取的思想意义,更何况自成体系,形成一个独立的架构,寄托着编著者对于某个问题某部(或很多部)经典著作“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深入思考。他们不求自己满篇原创,但凡把学术推进一分一毫都已十分不易,非一味标新立异的新说可以轻易否定的。
我这文也是锱铢写成,其间抵牾,不能自保。安。
后记
今天居家,看《史記》,睡着两次。把《史記·孔子世家》前不好懂的部分看完了。今天来不及做札记了。小儿相继咳嗽,怨我给他洗澡时间长冻着,不能上学。实际上明明是他爸爸带洗,而且每次都是自己贪玩水,坐盆里很久……我就听着他迁怒于我,不揭穿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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