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斯特曾在《如何阅读一本小说》这本书里写到:
阅读小说可以让我们遇到另外的自己,也许是我们从未见过或不允许自己成为的那类人;可以让我们身处一些我们不可能去到或未曾关注的地方,又不必担心回不了家。
每一部长篇,都是一个宏大的世界。
相对来说,中短篇则意味着被分裂开的更多个小世界。
最近一口气读完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记》中短篇小说合集。
正如福斯特所说,这本书中收录的8部经典之作,每一部都让我发现了不同的人和生活。
整本书收录了8部作品,从《穷人》开始,到《参加耶稣圣诞晚会的男孩》结束,正是按照陀翁的写作发表时间排列编辑而成。
但在读的时候,完全不用按照从头到尾的顺序去读,因为很容易被陀翁隐晦的描写绕晕然后弃书。
我认为,可以先读书名篇《地下室手记》,了解孤独、尖刻的地下室人思想。
然后《穷人》,从前往后读就行。
书中最喜欢的2篇:
第一,是《赌徒》。
这一篇情节的跌宕起伏当属整本书之首。当下恰逢欧洲杯,书中把赌徒心理把握的极其准确。
那些打算靠赌来实现翻身人生大逆袭的幻想家,不妨来读一读这篇。
这些人认为:既然能赚钱发财,就不是卑鄙可恶,管它是不是赌呢。
他们享受与命运搏斗的激情,幻想下一刻好运就能降临。他们太需要钱了,把赌当做救命稻草。
我们来看看文中富有的老太太,是如何输掉10万卢布的:
第1次,从一枚金币开始,慢慢赢,最终赢了8k卢布;
第2次,输了1.5万卢布;
第3次,又输了1万卢布。
面子丢光,名声败坏,家产输掉,身体抱恙,老太太决定再放手一搏。
于是,借钱,用极低的汇率兑换期票,最终又输掉了10w卢布。
还有书中的主人公,也是带有陀翁自传性质的人物:
为了帮喜欢的女人还债,拿着仅有的20个金币去拼死一搏。
运气很好,一夜就赚到了20w法郎。
不过,那个女人最终把钱摔到了他的脸上,说他践踏她的尊严,颇像电视剧中的桥段。
这人最后跟一个放荡女人去了巴黎,用了3个星期,把20w花了个精光。
他的结局依旧是一无所有,但仍然相信自己将会一夜改命。呵呵。真的是极致的赌徒。
第二篇是《鳄鱼》。
我记得莫言出了一本书,也叫《鳄鱼》,没细致看,大概浏览了下内容,觉得莫言对鳄鱼的想象还是太保守了。
陀翁这个信奉宗教的人,竟然写被鳄鱼吃掉了还会说话,还把职场资本家那一套精于算计体现的淋漓尽致。
故事大概是,一家人去看鳄鱼展出,结果其中一个人被鳄鱼吃掉了。他的太太跟老板交涉,想剖开鳄鱼的肚子救出丈夫,但老板说他的鳄鱼很金贵,这下吃了人要把肚子撑破了,反而让她赔他的损失。
这时,男人在鳄鱼肚子里开始说话了。他说自己没死,说发现鳄鱼肚子里竟然是空的,还幻想自己要在鳄鱼肚子里开发一项新的研究,成为世人的救世主。
但他没钱开展。他委托同事去给上司申请带薪休假,但上司说休假可以,但带薪不可能。
鳄鱼老板是俄国当时引进的外国资本家,就是外资企业嘛,希望通过此给俄国带去一些经济收益。
所以鳄鱼吃人不重要,通过鳄鱼吃人能赚多少钱,才是老板以及上司关心的。
小说结尾戛然而止,那人待在鳄鱼肚子里不知道是死是活,如果拍成电视剧讽刺下资本家们应该十分精彩。
这8篇小说所联想到的不同的人和生活:
《穷人》:
马卡尔,一个穷的连正常房间都租不起的中年人,只能住房东改造过的厨房。
他深爱一个叫瓦连卡的女人,却没钱去支撑这份爱情。结果这个女人跟别人结了婚。
书里说:穷人连一块破抹布都不如,不可能得到别人一丝一毫的尊重。
这话真的难听,难道不是事实吗?
去看一看人类的目标——共同富裕,就知道大家对穷的歧视有多重了。
如果说这篇有什么启示的话,那就是:穷人不配得到爱情,或者说,穷人很难得到爱情。
《白夜》:
一个城市的孤独者,对一个女孩一见钟情,两人一番交谈甚欢,最终这个女孩却要和其他人结婚。
白夜在早晨结束。爱情也随着收到的一封分手信而结束。
这篇的结局,是作者对女孩的祝福。纵然只有一分钟的幸福,也可以让他享受一生。
是爱情的力量啊。
《小英雄》:
一个小男孩,喜欢一位太太。为了赢取她的好感,和人们对他的尊重,他勇敢地骑上一匹未曾被驯服的马。
果不其然,大家都把他叫作小英雄,并把他容纳到人们的社交圈中。
小英雄后来目睹这位太太与其他男人交谈,并捡到了他们之间的情书。
整篇的高潮部分,就是小男孩想方设法把情书藏在一把花束中,为的就是不让太太知道有人知晓了她的出墙。
他用心采了很多花,野蔷薇,茉莉花,矢车菊,风铃草,睡莲,三色堇。
结果,太太接过花束之后看都没看,就放在了凳子上。
很滑稽的是,后来来了一只蜜蜂,想必是为这束香气四溢的花束而来。太太拿起花束打蜜蜂的时候,这封信掉了出来。
你的用心良苦,不过就是别人的视而不见罢了。
但少年不会考虑这些。少年时的感情,可能是一生中最为纯粹的了吧。
《别人的妻子和躲在床下的丈夫》:
这篇有点难读。跳着读过来。
像是出轨,好像又不是。
大意是,一个男人怀疑自己的妻子出轨,就前去捉人。
没想到走错了房间,躲在了别人妻子的床底下。更没想到,这床底下,还有一个男人。
为了不让主人发现,两人在床底下争夺一小块儿地盘。
结果,主人的狗跑到了床底下狂吠,这人把狗打死了。另外一个人立马跑来,说自己走错了房间,还说狗是另外一个人弄死的。
这人不仅被诬陷为贼,还赔了一只狗。
话说,夫妻之间醋性大发疑神疑鬼真没什么意思,有话直说不好吗?
《地下室手记》:
实际上,很多人都是地下室人,包括我自己。
不想出门,不想社交,没有过多欲望,就想一个人待着。
这篇中还有关于社会、科学的探讨,非常有意思。我之前写过一篇总结,可以看这篇:看完《地下室手记》,我想说32句话
《鳄鱼》、《赌徒》:
把人装进鳄鱼肚子里,来展示当时资本主义兴起对普通人造成的危害。
在任何时候,社会的核心就是利益。很多人为此不惜巧取豪夺。
陀翁在此文为普通人呼喊,希望社会的引领者能够注意到改革的弊端。
《赌徒》,有作者自传性质的意味。人的欲望是无限的,见好就收是不可能的。即使没有赌博,还有其他的诱惑让人深陷其中。
人的一生,实际上是不断拒绝欲望的一生。
《参加耶稣圣诞晚会的男孩》:
有些像安徒生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可惨的是,文中的男孩连火柴都没得卖,母亲病死,自己在寒夜出门找吃的,后来被冻死了。
与之相对应的是,橱窗里那些挂满鲜艳物件的圣诞树,还有房屋内热闹的笑声。
我不知道陀翁有没有读过杜甫的诗,如果读过,他想必会用这句诗单做一段: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到此,陀翁的书基本上全读了一遍。
《罪与罚》前年读过,既然这次准备进行陀翁的主题作品阅读,那就再读一遍。
今天看到鲁迅关于陀翁的一个观点:
他说陀翁的作品很伟大,但他经常想废书不观。
为何?因为陀翁倡导“忍”,而鲁迅却一直相信希望的火种。
其实,不信仰宗教也是好事,因为无从依靠,反而无所畏惧。
陀翁的隐忍,很大程度上跟他信仰宗教有关。
表现在陀翁的作品上,也处处显出一种隐晦,导致很多人说他的作品很难读。
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去感受那种拷问和绝望。
真正沉迷在那其中,会觉得无路可走。
而无路可走的前方,正是所向无敌。
用鲁迅的一句话来结束:
走上人生的路途吧。前途很远,也很暗。然而不要怕,不怕的人面前才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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